那天，在听取李克强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时，全国人大代表、宁波维科家纺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员工杨晓霞，被报告中的一句话吸引了。

“挣钱顾家两不误。”总理声音不高，但坚定有力。她还以为是总理“临场发挥”，但报告中清晰地写着那7个字。这时，全场已响起热烈的掌声。

“挣钱顾家”，是杨晓霞代表一直以来的梦想。她是本届全国人大代表中31位农民工代表之一，来自江西上饶的她，已经在宁波工作生活了整整17年。

“我觉得相比十多年前，农民工进城的道路日益宽广，而且不少地方在努力做好返乡农民工的创业、就业工作，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挣钱顾家两不误’，温暖而实在。”杨晓霞代表说。

国家卫计委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5》显示，我国流动人口规模到2014年增长到2.53亿人。预计到2020年，我国流动人口将增长到2.91亿人。这意味着目前全国每5至6个人中，就有1个是流动人口。

坚守大城市还是回归新农村，这或许是个人的选择。在两会期间，杨晓霞代表关心的是，如何加快推进制度建设，让越来越多的流动人口不再纠结。

敲开城市的大门

1999年，20岁的杨晓霞来到宁波。她学过服装设计，从缝纫工开始，一步一步地打拼着。凭着一双巧手和勤奋聪慧，杨晓霞渐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站稳了脚跟，不仅成了全市的劳动模范，还被评为“外来务工明星”。

杨晓霞发现，她的许多同事也来自各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因为就业、生活、子女、家庭，选择“漂”在异乡，心却难“泊”。

按照常住人口计算，我国城镇化率已经接近55%，城镇常住人口达到7.5亿。但问题是，这7.5亿人口中包括以农民工为主体的2.53亿外来常住人口，他们在城镇仍不能平等享受诸多公共服务，带来一些复杂的经济社会问题。

2007年，杨晓霞迎来了转折点，宁波出台《宁波市外来务工人员积分落户暂行办法》，她成为第一批10名落户宁波的外来务工人员，真正成了宁波人。

近年来，浙江各地在流动人口管理和服务方面都有不少探索。去年底，省政府出台了《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户口不再有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之分，统一登记成为居民户口。同时，不仅明确落户城镇的条件和程序，从制度上有序敲开“农民进城”的大门，还进一步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努力打破“本地人”“外地人”的权利藩篱。

“深化户籍制度改革，对于当前我国加快城镇化进程、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具有重大意义，也是保持经济持续健康较快发展、社会秩序和谐稳定的重要保障。”全国政协委员、宁波市副市长张明华说，“一系列政策出台后，老百姓最关心的是政策怎么推进、怎么落实。”

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民建中央副主席辜胜阻曾对户籍制度改革有过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是让农民穿上市民的就业、教育、医疗、住房、养老这‘五件衣服’，同时也不能脱掉农民的‘三件衣服’——承包地、宅基地、农用地。”

这方面，宁波市作了不少探索和实践。比如允许高校毕业生先落户后就业，对高层次人才落户“零门槛”，实行外来务工人员积分落户制度等。同时，不断完善教育、医疗、交通等配套政策，实现公共服务均等化，满足城镇新居民的各项基本需求。

开启返乡的归途

这个学期刚开学，全国人大代表、金华市金东区实验小学校长方青捕捉到一个微妙的变化。两名分别来自江西和云南的孩子，原本和打工的父母在金华，随着父母在家乡找到工作，孩子们就转回原籍上学了。

虽然有些不舍，但方青代表已经感到了一种新的趋势。这一点，也清清楚楚地写在了政府工作报告里：“发展中西部地区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容纳更多的农民工就近就业创业。”

“农村青壮年大量流失，只剩下留守儿童、留守妇女、空巢老人，谁来建设未来的美丽乡村？”去年参加全国两会时，方青代表曾在小组会议讨论中提出这样的问题，今年，方青代表带来了答案。

比如，在金华去年出台的《金华市区支持大众创业促进就业实施意见》中，明确提到“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落实定向减税和普遍性降费政策”。在丽水、衢州等地，农村电商如同星星之火，召唤着在外打工的人们回乡创业，不仅打响了农产品的品牌，也激活了乡村的发展。

“在增强乡村地区吸纳农业转移人口能力的同时，要完善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农村生活居住的舒适度，才能吸引更多人来建设美丽乡村。”方青代表说，城镇化和美丽乡村建设并不对立。

在全省户籍制度改革试点县德清，进城和返乡，已经少了纠结。在那里，农村土地或山林的承包经营权进行确权登记，村集体净资产折股量化到每一位社员，农村宅基地使用权、农房所有权确权登记发证，让农民进城不再有后顾之忧；同时，通过完善中心镇、中心村的公共服务设施，通过土地流转，引进新型产业，提高就业吸纳能力，促进农村劳动力就近就业。

“深入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并不只是华山一条路。一方面大城市还需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城中村改造，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要引导农业人口就近落户，进特色小城镇创业。”全国政协委员、杭州市政协副主席赵光育说，逐步消除城乡差距，才能让流动人口在乡村田野和城市灯火之间的抉择，不再那么艰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