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案学》节选十六:薛己医案选析
2016-03-17 15:41:14 作者:王忠 来源:《医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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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浩翰之中医医案,承载了无数医家救人活命之术,蕴涵着多维的儒释道精髓,演奏出无穷的中医意象思维奇艺的华章。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实现文化自觉,自信和自强的今天,为开创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新之路,医案之学显然富有十分重要的研究价值和现实意义。

 

薛己(1487-1559),字新甫,号立斋,吴县(今江苏苏州)人,著作《外科枢要》、《内科摘要》等。其主要学术特色为,重视后天脾胃、注重先天肾命、擅长温补。

重视脾胃,是薛己受李皋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有自己的发挥。东垣提出脾胃元气与阴火不两立,气虚则阴火亢盛,而薛氏则重视脾气下陷。如脾气下陷,湿热下迫,可致血崩之理,与东垣所云“阴火上乘土位”之说不尽相同。在治法上,主张滋其化源,薛氏认为脾胃为人体后天生化之源,脾胃五行属土,中土以灌四傍,只有脾胃旺盛,人身之脏腑四肢百骸才能得到滋养,故薛己认为:“当补脾土,滋化源,使金水自能相生。”薛氏滋化源之治法,旨在通过补脾胃以达到补四脏之目的,所以他说:“症属形气病气俱不足,脾胃虚弱,津血枯涸而大便难耳,法当滋化源。”

重视先天肾命是其接受王冰之说,并以钱乙的六味丸、崔氏的八味丸,作为补肾水、命火的代表方剂。薛氏认为,“两尺各有阴阳,水火互相生化,当于二脏中分各阴阳虚实,求其属而平之。若左尺脉虚弱而细数者,是左肾之真阴不足也,用六味丸。右尺脉迟或沉细而数欲绝者,是命门之相火不足也,用八味丸。”即肾中病证,不论热病寒病,总属肾虚所致,若是无水之病,以六味丸滋补肾水;若属无火之病,则用八味丸益火之源。此外,薛氏还提出,不论补水补火,不可泥用沉寒之剂,这一点与丹溪滋阴降火之说大相径庭。

薛氏擅长温补。一则是温补脾胃,一则是温补肾命。“人之胃气受伤,则虚证蜂起。”用药上主张“脾胃为气血之本,若阳气虚弱而不能生阴血者,宜用六君子汤;阳气虚寒而不能生阴血者,亦用前汤加炮姜;若胃燥热不能生阴血者,宜四物汤;若脾胃虚寒不能生阴血者,宜八味丸”。由此可见,薛己对人体不论阳气不足,还是内有虚火燥热,均主张以温补之法升发脾胃之阳气,使阳生阴长,人体气血阴阳得以恢复,形成温补脾胃的治疗特点。温补肾命是受王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益火之源,以消阴翳”的启发,多用六味、八味之类。以下医案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薛氏的学术思想。

以下选择薛氏亲诊的疗效极佳的医案,加深对薛氏辨证论治特色的理解。

案1:脾虚气滞胃痛案

府庠徐道夫母,胃脘当心痛剧,右寸关俱无,左虽有,微而似绝,手足厥冷,病势危笃,察其色眼胞上下青黯。

辨证:此脾虚肝木所胜。

方药:用参、术、茯苓、陈皮、甘草补其中气,用木香和胃气以行肝气;用吴茱萸散脾胃之寒,止心腹之痛。急与一剂,俟滚先服,煎熟再进。诸病悉愈。

按语:薛云:“向使泥其痛无补法,而反用攻伐之药,祸不旋踵。”患者胃脘部剧痛,脉象右寸关俱无,左虽有,微而似绝。《诊家枢要》云:“微,不显也。依稀轻细,若有若无,为血气俱虚之候……左寸微,心虚忧惕,荣血不足。关微,四肢恶寒拘急。”为虚寒危笃之征。眼胞即为“五轮”之肉轮,为脾所主,今肉轮上下见青,为肝木乘土之征。药用四君子加陈皮补其中气,用木香和胃气以行肝气,用吴茱萸散脾胃之寒、止心腹之痛。

体会:薛己对本案记载、分析都较为详尽,其重在警醒后人,不可拘泥于痛无补法之说,而应辨证施治。“不通则痛”、“通则不痛”的理论虽然源于《黄帝内经》,但其所论绝非局限于此。《素问·藏气法时论》曰:“肾病者……虚则胸中痛,大腹小腹痛。”明确提出因虚可以致痛,因此当补虚止痛。明清时期,“不通则痛”、“通则不痛”之说流行,医者治疗痛证多以通利之法。薛氏则强调辨证论治,若因虚致病,当用补法。——摘自《内科摘要·脾胃亏损心腹作痛等症》

 

案2:脾元亏损案

大尹徐克明,因饮食失宜,日晡发热,口干体倦,小便赤涩,两腿酸痛。

一诊:余用补中益气汤治之。

彼知医自用四物、黄柏、知母之剂,反头眩目赤、耳鸣唇燥,寒热痰涌,大便热痛,小便赤涩;又用四物、芩、连、枳实之类,胸膈痞满,饮食少思,汗出如水;再用二陈、芩、连、黄柏、知母、麦门、五味,言语谵妄,两手举拂,屡治反甚;复求余。

二诊:用参、各五钱,归、术各三钱,远志、茯神、酸枣仁、炙草各一钱,服之熟睡良久,四剂稍安;又用八珍汤调补而愈。

按语:薛己附按剖析:“因脾虚而致前症,盖脾禀于胃,故用甘温之剂以生发胃中元气,而除大热。”又说;“阴虚乃脾虚也,脾为至阴……反用苦寒,复伤脾血耶。若前症果属肾经阴虚,亦因肾经阳虚不能生阴耳。经云:无阳则无阴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又云:虚则补其母,当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以补其母,尤不宜用苦寒之药”。针对不细心辨证,滥用寒凉的弊病,薛己大加指责:“世以脾虚误为肾虚,辄用黄拍、知母之类,反伤胃中生气,害人多矣”。大凡足三阴虚,多因饮食劳役,以致肾不能生肝,肝不能生火而害脾土,不能滋化,但补脾土,则金旺水生,木得平而自相生矣。按此病初起,日哺发热,口干尿赤,颇似肾阴亏损,相火浮越;及用四物汤加知、柏后出现之证,又似热象明显;当此症状疑似,难以判断之际,须辨之于脉舌。如为肾虚火旺,脉必细数,舌必红。如为脾虚发热,脉必虚大,舌必淡。徐某未能辨明此点,一再用四物汤加苦寒之药,遂致脾元虚惫,卫阳不固,自汗谵语,势欲虚脱。薛氏投参、芪、归、术补脾气,枣仁、远志、茯神养心神,可谓认证有定见,用药不游移。如此重症,四剂而安,其识见殊非常人所及!

体会:薛己生活于明代中期。当时医学界承元代遗风,重视降火,有的医者崇尚河间、丹溪之学,他们遵崇其法而不明其理,临床滥用寒凉之剂,损伤脾胃,克伐肾阳,形成苦寒时弊。薛己结合时医滥用寒凉造成轻病变重的医案进行责疑,矫正时弊,善用甘温治疗虚证。张路玉曰:“四物汤为阴血受病之专剂,非调补真阴之方。方书咸谓四物补阴,遂以治阴虚发热,火炎失血等症,蒙害至今。”张氏指出阴虚发热,四物尚不可用,何况气虚发热?徐某不明此理,以纯阴无阳之剂,(四物汤)苦寒伤阳之品,(黄柏,知母、黄芩,黄连)施于脾虚之体,怎能免于危殆哩?!——摘自《内科摘要·饮食劳倦亏损元气等症》

 

案3:口病案

妇人每怒则口苦兼辣,头痛胁胀,乳内刺痛。

辨证:此肝肺之火。

一诊方药:用小柴胡加山栀、青皮、芎、归、桑皮而安。

二诊方药:后劳兼怒,口复苦,经水顿至,用四物加炒栀、炒胆草一剂,更以加味逍遥散。

按语:薛己在《口齿类要·口疮二》中指出:“各经传变所致,当分别而治之”。这一辨证思想,是根据口腔组织器官与经络的联系提出的,是经络辨证方法在口腔科的具体运用。薛己特别强调诊治口疾病时,应当辨析由何经传变所致,分别而治。因为乳胁为肝经之道路,又行经肺野,故辨证为“肝肺之火”,治以清肝泻肺,用小柴胡汤加山桅、青皮、川芍、当归、桑皮治愈。

体会:口腔通过经络与五脏六腑及全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经络失调,可导致口腔发病。如手阳明支脉入于齿,足阳明之脉又遍于齿,齿为骨之所终,髓之所养,若经脉虚,风邪乘之,血气损少,不能荣润,则齿动摇.这些说明局部经脉虚弱,是为口腔发病的条件.此外,患病部位与所属经络,也有重要的联系,如舌病者,多为手少阴心经、足厥阴肝经所属;唇病者,多为足太阴脾经所属;与月经周期有关的口腔溃病,外阴溃烂,多是湿热之邪侵袭冲、任二脉的缘故。口腔染毒,可通过经络由外传里,内攻脏腑,内在脏腑病变,亦可通过经络由里出来,外达口腔。所以,经络正常与否,与口腔发病有密切关系。各经络传变所致的口腔病症,当辨明由何经传变,经络气血之盛衰,分别而治之。薛己云:“口苦而辣,此肺肝火症.……若口苦胁胀,小便淋沥,此肝经之病,用六味丸,以滋化源”.“口臭、牙眼赤烂,腿膝痰软……时或口咸,此肾经虚热,余用六味丸悉痊”。薛氏注重口齿病经络辨证,由此可见一斑。——摘自《口齿类要·口疮二》

 

案4:经候不调案

一妇人性沉静,勤于女工,善怒,小腹内结一块,或作痛或痞闷,月经不调。恪服伐肝之剂,内热,胸膈不利,饮食不甘,形体日瘦,牙龈蚀烂。

辨证:此脾土不能生肺金,肺金不能生肾水,肾水不能生肝木。

治则方药:当滋化源,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至仲春而愈。

按语:薛氏强调妇女以血为本,而脾胃为气血之本,他说:“血生于脾土,故云脾统血。凡血病当用苦甘之剂,以助阳气而生阴血”、“胃为五脏本源,人身之根蒂”、“虽心主血、肝藏血,亦皆统摄于脾,补脾和胃,血自生矣”、 “血虚者,多因脾气衰弱,不能生血,皆当调补脾胃之气”。认为脾胃功能正常,则血液生化旺盛,反之,脾胃一虚,则生血不足,因此对于阴血亏损之证,首重调理脾胃之气,多用补中益气汤、六君子汤等方调治。当治脾无效时,则求之于肾,多用六味地黄丸滋补肾水“以制阳光”,用八味丸温补肾火“以消阴翳”。并且还根据五行相互滋生的关系,以虚则补其母的治法,调治五脏的相互关系,达到滋其化源的目的。——摘自《女科撮要·经候不调》

 

案5:脾气亏损所致中满痰涌案

州判蒋大用,形体魁伟,中满吐痰,劳则头晕,所服皆清痰理气。

辨证:余曰中满者,脾气亏损也;痰盛者,脾气不能运也;头晕者,脾气不能升也;指麻者,脾气不能周也。

方药:遂以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以补脾土,用八味地黄以补土母而愈。

随访:后惑于《乾坤生意方》云凡人手指麻软,三年后有中风之疾,可服搜风、天麻二丸以预防之。乃朝饵暮服,以致大便不禁,饮食不进而殁。愚谓预防之理,当养气血,节饮食,戒七情,远帏幕可也。若服前丸以预防,适所以招风取中也。

按语:《内经》提出“治病必求其本”,即强调临证治病时应以治本为原则。薛己在《内经》这一思想指导下,对疾病注重求本而治。他指出:“凡医生治病,治标不治本,是不明正理也”。认为医生临证必须掌握辨证施治的原则,抓住疾病的本质而治疗。此患者虽然表现为中满痰涌的实证,但究其根本仍为脾气亏损,不能运化痰湿所致,故薛氏用补中益气补中焦脾土,同时又用八味地黄丸补肾以益火补土,脾肾双补令病安。然而患者后来未遵医嘱,为预防中风,误听旁人的服用搜风祛痰的药物,没有把握住疾病的本质,风药耗伤脾气,令脾气亏损,以致大便不通、饮食不进而死。薛氏在本医案后对患者的后续身体情况进行随访,并分析死因,进一步体现了其预防治疗疾病求本的特点。

体会:薛己从《内经》的学习中悟出,《内经》千言万语,旨在说明人有胃气则生,以及四时皆以胃气为本,脾胃在人体生命活动中有着重要的作用,脾胃之健康与人体健康休戚相关。故薛氏论病常强调胃之衰,认为“人之胃气受伤,则虚证蜂起”,他认为:内因之症,皆脾胃虚弱所致。对某些外感疾病薛己认为也是由于脾胃虚弱,元气不足而引起,他说:“六淫外侵而见诸症,亦因其气内虚而外邪乘袭”。“若人体脾胃充实,营卫健壮,经隧流行而邪自无所容”。突出强调了脾胃之盛衰在发病学上的重要作用。脾胃乃其它四脏之化源,凡病属虚损之症皆可用滋化源之法治之。所谓化源即生化之源。人身之化源无外乎先后天之本一脾肾两脏。滋补化源脾肾两脏实为治病求本的一个主要内容。——摘自《内科摘要·元气亏损内伤外感等症》

 

案6:咳嗽案

司厅陈国华。素阴虚,患咳嗽,以自知医,用发表化痰之剂,不应;用清热化痰等药,其症愈甚。

辨证:余曰此脾肺虚也。不信,用牛黄清心丸,更加胸腹作胀,饮食少思,足三阴虚症悉见,朝用六君、桔梗、升麻、麦门、五味,补脾土以生肺金,夕用八味丸,补命门火以生脾土,诸症渐愈。

按语:经云不能治其虚,安问其余?此脾土虚不能生肺金而金病,复用前药而反泻其火,吾不得而知也。

体会:薛己滋化源之治并未局限于后天之本脾胃,而把它扩充到先天之本肾,临证中常把六味丸、八味丸也作为滋化源的一种方法。薛己治病求本以滋化源,是以补脾或补肾来求其本源,这也体现了他脾肾并重,以脾胃为主的学术思想。——摘自《内科摘要·脾肺亏损咳嗽痰喘等症》

 

案7:羞明案

给事张禹功,目赤不明,服祛风散热药反畏明重听,脉大而虚。

辨证:此因劳心过度,饮食失节,

方药:以补中益气汤加筱神、酸枣仁、山药、山茱萸、五味,顿愈。又劳役复甚。

二诊:用十全大补兼以前药渐愈,后用补中益气加前药而痊。

按语:东垣云:诸经脉络皆走于面,而行空窍,其清气散于目而为精,走于耳而为听,若心烦事冗,饮食失节,脾胃亏损,心火太甚,百脉沸腾,邓害孔窍而失明矣。况脾为诸阴之首,目为血脉之宗,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其所,若不理脾胃,不养神血,乃治标而不治本也。

体会:肝开窃于目,一般而言,目赤羞明,实证或风热扰及肝脉而上塞,或肝经实火上扰于目,虚证多属肝肾阴虚火旺所致。此患者服用祛风清热之剂,不仅目赤未愈,反添羞明重听,祛邪之法不仅不对病证,反使诸病加重,说明此案绝非实证。再加之病由劳心过度、饮食失节所致,故薛氏接受东垣之说,从气虚火旺辨证。盖饮食失节必伤脾胃,中气不足则阴火内炽,而劳心太过又助心火。一方面清阳不能上荣于目,而心火内炽上扰清窍,使目为之赤而羞明,耳为之而重听。薛氏从病因学角度和上次治疗的反映,辨证为中气不足、心火内炽,故选用补中益气以益气升阳,加获神,酸枣仁、五味子以宁心神,虽未取东垣益气升阳泻火之法,改泻心火为宁心神,亦取得使心火得潜藏的治疗目的。同时,薛氏还加用山药、山茱萸以补肾,充分反映其脾肾并重的学术特色。从全案治疗过程分析,可以体会到薛己之学术思想既继承了东垣之说,然又能结合实际而加以变动,师古而不泥古,使东垣之学得到进一步发展。——摘自《名医类案》

 

案8:二便不利案

同州韩用之,年四十六。仲夏色欲无度,烦热作渴,饮水不绝,小便淋沥,大便秘结,唾痰如涌,面目俱赤,满舌生刺,两唇燥裂,偏身发热,或时如芒刺而无定处,两足心如炮,以水折之作痛,脉洪而无伦。

辨证:此肾阴虚,阳无所附而发于外,非火也。盖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

治则:峻补其阴。

方药:加减八味丸料一斤,内肉桂一两,以水顿煎六碗,水冷与饮,半晌已饮大半,睡觉而食温粥一碗,复睡至晚,又以前药温饮一碗,乃睡至晚,食热粥二碗,诸症悉退。翌日畏寒,足冷至膝,诸证仍至,或以为伤寒。

二诊:薛曰:“非也,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阳气亦虚矣。”

方药:急以八味一别,服之稍缓,四剂诸证复退。大便至十三日不通,以猪胆导之,诸证复作,急用十全大补汤四剂,方应。

按语:分析此案,患者于夏日酷暑之时过度房劳而使肾精耗损,阴精亏之于内,虚火上炎,故见有烦热引饮,面目俱赤等。肾阴不足,虚火内盛,小便淋滴。无水行舟,肠道枯涸,大便秘结。此外,患者又见舌上生刺,偏身发热,脉洪无伦诸象。若单从以上症获表现分析,一派热象,难以区分其为实火还是虚火。但薛氏分析此案时,掌握两个要点,其一是起病之因在于色欲过度,故归之于肾之不足;其二见于两足心如炮但用苦寒之品而反加剧,说明绝非实火,这亦是此案辨证要点,故薛氏认为此系“肾阴虚,阳无所附而发于外”的虚火妄动。加减八味丸即六味地黄丸加肉桂、五味子,六味丸滋补肾阴,五味子酸收以敛其阳,肉桂一两加于二十五两六味丸中,取其引火归原的作用,再加之服用方法的变异,热药冷服,以去其虚火,故药后诸症自退。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派虚寒之象,这是由于此病之本源在于阴精大亏而阳气亦衰,只是初起之时,阴虚为主,故虚火内盛,而见一派热象,药后阴精略复,虚阳归原,则阳虚之象表现于外,故见一派虚寒之象。此时以八味丸,取桂、附助其阳,六味养其阴,四剂而阴阳得复,故肾气得复,而诸症得去。其大便不通,用猪胆汁导之,清热通便以润操,盖虽大便得通,但刚恢复之阳气又被外泄,故诸证复作,再以十全大补汤气血双补,脾肾两顾而安。全案进退于八味丸之间。最后以脾肾双补而收功,充分体现了薛己脾肾并重,植长温补的学术观点和治疗经验。——摘自《明医杂著》

 

案9:小儿干啼案

一小儿干啼,面青或赤,手足并热。或用清热之剂,久不愈。诊其乳母,有肝火气滞,用加味逍遥散、越鞠丸以治其母,时灌子数滴,不旬日,子母并愈。

按语:本案中根据用药,判断出因乳母郁怒化火,肝火气滞,影响到小儿,令小儿心肝火旺,神失所养,而干啼,面现青色或赤色,并伴手足心热。由于儿病是由母病所致,故对小儿用清热之剂并不见效。而通过治疗乳母,用加味逍遥散和越鞠丸,清肝火,解肝郁,母安则子安。

体会:薛氏在《圣惠方》“若用汤药,宜疗乳母”的基础上,进一步阐明乳下婴儿有疾可疗其母的道理。其在《保婴撮要·护养法》中云:“须令乳母预七情六淫,厚味炙博,乳汁清宁,儿不致疾。否则阴阳偏胜,血气沸腾,乳汁败坏,必生诸症。若屡用药饵,则脏腑阴损,多致败症,可不慎欤!”又云:“大抵保婴之法,未病则调治乳母,既病则审治婴儿,亦必兼治其母为善。”其意在于小儿苦于服药,令乳母服之,使药从乳传,其效更捷。他的这一倡导,在儿科临床用药上又开辟了一条新的给药途径,为提高儿科治疗率展示了新的前景。——摘自《保婴撮要·卷三·天钓内钓》

 

案10:气虚中风案

某,年六十余。素善饮酒,两臂作痛。服祛风治痿之药,更加麻木发热,体软痰涌,腿膝拘痛,口噤语涩,头目晕重,口角流涎,身如虫行,痒起白屑。

方药:补中益气汤,加神曲,半夏,茯苓。三十余剂,诸症悉退。又用参术膏而愈。

按语:立斋曰:“臂麻体软,脾无用也;痰涎自出,脾不能摄也;口斜语涩,脾气伤也;头目晕重,脾气不能升也;痒起白屑,脾气不能荣也”。患者平素喜酒,伤及脾胃,脾主肌肉,脾气虚则不能推动血液在肢体运行,出现两臂作痛,前医未能准确辨证,误以为臂痛由于风湿所致,予祛风治痿之药,进一步耗伤脾气,出现两臂麻木,肢体软弱无力;脾气虚不能散精,则化生痰涎,气虚不能顾摄,则痰涎自出;脾开窍于口,足太阴脾经之脉连舌本散舌下,脾气伤则口斜语涩;脾主升清,脾气虚不能散精于头目,则头目晕重;脾主肌肉,气虚不能养肌肤,则身如虫行,痒起白屑。予补中益气汤健脾升清,令患者诸症悉退,后以参术膏补养脾气,令疾病痊愈。从该医案中,可以看出薛氏承东垣的脾胃学说,治疗用药倡导温补的学术特点。——摘自《古今医案按·卷一·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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