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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创作难题缠身
为什么编剧成为了手艺人?为什么家庭伦理剧越写越窄?为什么对电视剧的吐槽越来越多?
2013-07-01 14:28:21 作者:徐健 来源:工人日报

从楚汉、隋唐题材历史剧扎堆荧屏到横店成为“打鬼子”基地,从热议《赵氏孤儿案》改编传统经典的得失到《新编辑部故事》引发观众的集体“吐槽”,进入2013年,有关电视剧创作的话题一直没有停歇。从现已播出的剧作看,虽然宫斗戏、穿越剧基本绝迹,电视剧制作品质增强,涌现了诸如《有你才幸福》这样贴近时代、富有人文关怀的优秀作品,但题材跟风、扎堆、同质化现象还是没有得到根本改观,泛娱乐化现象严重,并且出现了一些新的趋向,如在“婆媳剧”依旧“战火纷飞”时,“幸福”剧、“育儿”剧、“恋爱”剧迎势赶上,逐渐形成了创播的小高潮。一方面是制作方、发行方、电视台等机构之间的利益博弈,一方面是巨大的市场需求和观众对高品质电视剧的呼唤,国产电视剧如何才能走出创作瓶颈,找到兼顾各方利益的最佳平衡点?

 

家庭伦理剧为什么越写越窄?

在当前众多的现实题材生活剧中,家庭伦理剧无疑稳坐头把交椅,而这其中占据主流的又是婆媳剧、家斗剧。“为什么现实题材生活剧的书写范围越来越窄,难道这类题材我们真的写尽了吗?”编剧高璇说出了大多数编剧的心声。“群众喜闻乐见,再加上题材的稳妥性,于是这个剧种的格局就定了下来。”高璇说。但她渐渐感觉到当所有人都在往这个剧种靠拢时,自己却没有东西可以写了。“所有的矛盾、理念,所有关于买房子、买车,两代人要不要住一起,是男的出去工作,还是女的出去工作的情节、桥段、话题都被写尽了。”

面对这种现状,高璇认为,是编剧自己把自己束缚在了一个小圈子中。如今从事写作的这一代编剧,年龄大都在三四十岁之间,可能都是中产阶级或者未来的中产阶级,他们更多关注的是自我的生活和中产趣味,这样难免会限制自己的写作范围。为此,她建议,首先,拓展关注人物的视野。这个视野不仅仅是中产阶级,而是城市各个角落中的人物,可以是小区的快递员、保安,也可以是这个城市里边缘的、很少被注意的人,走进他们的生活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其次,设计一些带有社会信息量的矛盾冲突。除了惯常的家庭内容,编剧能否反问自己的内心,真的就没有其他生存的困惑了吗,比如社会公平、正义、良知,编剧在讲故事、写人物时,是否能把自己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传达出来,展现创作主体的社会关怀。

谈及家庭伦理剧的困惑,编剧高满堂认为,当前这一题材电视剧面临的主要问题,一是满目“幸福”。创作者对社会矛盾,对人与人之间更深刻的冲突、分裂,没有做到鞭挞、揭示和深刻的剖析,如此一来,家庭伦理剧充当了粉饰生活的角色。二是无端地制造家庭矛盾,把家庭矛盾从人与人的关系推演为人和狼的关系,无缘无故地打骂、吵闹,人为制造戏剧。“我并不反对婆婆媳妇戏,最大的问题是你能不能有新意、有没有创新,现在看来,大家都在一味地复制、复制、再复制。”高满堂表示,优秀的电视剧应该出人物。我们故事的列车在疾驰,但是人物依然在起点站,这是当前电视剧的大问题。“我们创作的电视剧,有几个人物能在艺术画廊里有储存价值和保存价值,很少很少。希望大家讲一个有个性的故事,推出一个独特的人物。这个人物不是一般的艺术形象,而是艺术典型形象。”

 

为什么编剧创作受多方牵制?

编剧都希望自己辛苦创作出的剧本能够呈现在荧屏上,博得收视率和口碑的双赢,但是观众、制作方和电视台这三方他们都有各自的需求,所以编剧的创作时常受到限制。编剧王志军就认为,剧本创作是多方博弈的过程,不是编剧组织一个团队就能解决创作、生产的所有问题。因为不管什么类型的剧,都是在有条件、有约束的前提下工作的。如果遇上懂艺术规律的人,他们会听取编剧的建议,若遇到不懂的,编剧往往成为受害者,尤其是在电视剧产业发展的背景下,编剧的地位和权益时常得不到保障。

编剧白志强就对编剧缺乏保障的怪状提出批评。在他看来,一些电视剧创作之初是投资方先问电视台,你们需要什么剧集,电视台便以他们的收视率和看片经验告诉投资方,你们拍抗战戏吧,拍谍战戏吧,拍宫廷戏吧,或者是什么热播你们跟风吧,于是投资方让编剧、导演及演员们全体跟风。随之出现了一些策划人,他们只懂得电视台的风向,就开始为投资方搞个几百字或者上千字的方案,让主创人员去打造、去模仿、去制作。最终,编剧成为写手,成为手艺人,成为不需要积累也不需要体验生活更不需要创作激情的码字儿的匠人。

其实,编剧创作受到牵制并不是偶然现象,问题在于,如果制作方、观众要洒狗血的强情节、重口味,编剧要不要赋予剧本这些东西?如果编剧坚持人物的完整性,坚持表达某种人文情怀,那么,缺少观赏兴奋点的戏,市场、电视台是否愿意接受。王丽萍就表示,“可对中国大部分编剧来说,迎合市场还是坚持独我,非常非常难。”而从目前市场情况看,前者还是受到青睐的。如此一来,编剧何为?编剧陈秋平认为,虽然不可能提出解决问题的良方,但是编剧首先不要把自己当作一个工匠,而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有情怀、有责任、有感情的文学家。如果把自己当作文学家、剧作家、原创者,当作一个真正是在创造的、对艺术和文学有敬畏的人,编剧自然会打出一片新的天地。

 

为什么创新难以提升质量?

谈及当下的电视剧创作,“创新”一词很难回避。一种题材在被“一窝蜂”的扎堆写作损害后,创新便自然成为其迫切的市场诉求。那么,创新真的能够成为提升作品质量的万能钥匙吗?编剧梁振华认为,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急于总结创新的成果,而是需要反思创新带来的创作误区。比如,很多编剧主张“向外看”,在国外经验中找创新。“我就有一个编剧朋友,在国外待过一些年头,看过的美剧、外国电影不计其数,言必称外国片。但有意思的是,他动笔写的戏,你仔细一看一琢磨,会发现它好像少了根,总轻飘飘的立不住。单从情节设定和台词上看,很漂亮,很精巧,可是在中国的电视剧文化语境里,它不可能跟中国电视剧的主导趣味互通。”在他看来,这位编剧朋友虽然写的是中国人,可做的事情、思维方法甚至讲话时的句法都是去中国化的,像一个古怪的构造,上半身都是欧化的,下半身一只脚踩在中国的土地。梁振华认为,欧美剧作的经验固然比国内先进和成熟,我们需要学习,但在进行借鉴和嫁接的时候也有很大的障碍要克服。这个障碍跟中国本土的美学经验和接受趣味有很大关系,也和中国电视剧几十年累积的叙事传统有关。机械地照搬外国片的人物和桥段,不等于创新,效果也未必好。

实际上,今天的电视剧创作面对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机遇与困惑并存,写戏到底是为谁在写,对谁负责?梁振华认为,归根结底,写戏还是一个各方面趣味的博弈过程。“编剧过于固执,或者过于迁就,可能都是误区。”

 

为什么观众对电视剧

的吐槽越来越多?

历史剧“水分”越来越多、打鬼子越打越神、经典续集越写越烂、情感生活越来越假……今年以来,在热播电视剧收视率飘红的同时,网络、媒体上的“吐槽”声也不绝于耳。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观众对国产电视剧的不信任?编剧马继红认为,可以归结为六点:不接地气、不合逻辑、注水硬撑、神化拔高、急功近利、市场无序。

从不接地气看,马继红认为,体现在“假”字当道。首先是人物假。比如前一段播出一个新四军的剧,当时新四军的抗战环境应该是什么样的,是有历史资料的,但是出现在屏幕上的新四军女兵,各个穿着新军装,而且好像还化了妆,抹着口红。这个像是战争年代的新四军女兵吗?其次是生活环境假。剧中明明写的是小人物,但在北京都住豪华公寓,在上海都住别墅,试问小人物有这样的生活环境吗?最后是故事假。很多故事都是写手围在桌子旁侃出来的,而非源自真情实感。电视剧的故事可以编,但是细节和语言是不能编的,尤其是细节,它是很多生活的积淀和发现。

过度“注水”、“拔高”也成为电视剧受观众诟病的原因。马继红认为,现在的电视剧一般都三四十集,有些电视剧本身题材的容量、人物的发展以及情节的铺排、节奏,根本达不到那么长,但是就是硬撑、“注水”。结果本来还不错的电视剧,就在这种撑和“注水”的过程中,把好剧变成了烂剧。比如有一部续集的电视剧讲“80后”怎么当父母,光怀孕听胎音有人统计就花了15分钟,但情节并没有任何向前的推进,让很多观众直呼难以忍受;而一些抗战戏走极致化路线,把严肃的抗战历史游戏化、卡通化,无限夸大抗日英雄的能量,这不仅颠覆了观众的历史观、英雄观,而且是对子孙后代的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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